浅谈历史意志研究论文
(一)历史有没有意志?
历史有没有意志?这个问题看似简单,实际上并不好回答。其实,任何一门学科,都不免把自己的研究对象人格化;如果不把自己的研究对象人格化,那研究似乎就无法进行下去。在历史哲学中,同样存在这个问题。如果把历史哲学人格化,那就势必涉及历史本身有没有意志的问题。我们知道,人都是有意志的,那么人格化的历史是不是也有意志呢?其实,这个问题也就有两个答案,一个是历史有意志,一个是历史没有意志。我们先看历史有意志这个回答。如果历史有意志,那么历史的意志是谁的意志,这个意志又是什么内容呢?历史的意志,可能是英雄豪杰的意志,这是英雄史观;也可能是人民大众的意志,这是唯物史观。当然,英雄豪杰的意志可能与人民大众的意志契合,但也可能相互冲突。在相互冲突中,最终能够取胜的大抵是人民大众的意志;那么,历史的意志是不是就是人民大众的意志呢?这同样不好说。因为历史的意志实际上是被贯彻执行下去的意志,而被贯彻执行下去的意志,可能是英雄豪杰的,也可能是人民大众的,甚至还有可能是跳梁小丑的,岂不闻庸人有时候也可以扮演英雄豪杰的角色。再则,英雄豪杰的意志并不就是历史的意志,否则我们就不说英雄豪杰的意志可以变成历史的意志了:如果英雄豪杰的意志就是历史的意志,那也就说不上变成了。同样的,人民大众的意志也并不就是历史的意志,否则我们就不说人民大众的意志,可以变成历史的意志了;如果人民大众的意志,就是历史的意志,即同样说不上变成。
可见,历史的意志与英雄豪杰的意志,人民大众的意志,是有很大距离的,也可以这样说,历史的意志在英雄豪杰、人民大众的意志之上。因为历史是所有人的历史,在历史中,不只有英雄豪杰,人民大众,还有跳梁小丑,恶棍败类等等社会的渣滓。我们是沿着历史有意志的线索思索的,我们暂且中止历史的意志是谁的意志的讨论,我们看一下,历史的意志究竟是什么?其实,历史的意志究竟是什么,在我们的观念里是很清楚的。历史要进步,而不能倒退;历史要走向光明,而不能进入黑暗;历史应该为大多人谋利益,而不应该让少部分人张牙舞爪,作威作福;历史应该人民至上,而不能让强权得逞;历史应该走向自由民主,而不能滑向专制……看看我们观念中历史的意志吧,它是多么的美好;如果这美好的意志,在历史的进程中得不到贯彻,那岂不辜负了我们聪明的脑袋。不过我们的观念,实在有点一厢情愿的,它大抵并不是历史的意志,而只不过我们美好的希冀罢了,历史的意志,是说不清的;虽然说不清,但我们又坚信一点,那就是历史的意志是不可以抗拒的,正如同孙中山先生所讲的“天下大势,浩浩荡荡,顺之者昌,逆之者亡”。即历史的意志不可以抗拒,那我们只有顺应它;但是,我们顺应历史的意志,谁又敢保证我们不会成为它的奴隶呢?做历史意志的奴隶,想来并不是一件崇尚的事情吧,即便是一件崇高的事情,那也会与我们的个人意志相冲突。我总觉得,个人自由意志是非常宝贵的,我们不能让它成为历史意志的牺牲。个人自由意志,我们是很清楚的,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自由意志;但历史的意志,却非常地模糊。实际上,我们所讲的历史的意志,往往去践踏个人的意志。
站在历史意志的立场上,去指责个人的意志,是很容易,甚至也能找到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。但这居高临下,并没有什么好处,况且,不过是对弱者唠叨不已罢了。我们从历史有意志出发,最终往往得出历史没有意志的结论。虽然我在讲历史的意志,但我是倾向于历史没有意志这个观点的。历史的意志,不过是一种假设:如果没有对历史意志的假设,那纷繁复杂的历史现象就没有法子得到解释。但是,历史的意志在哪里呢?我们即便“上天入地求之遍”,也是找不到的。然而,找不到,就是没有么?我可不敢这么说。我自己找不到,那是能力低微,如果有一天,突然有哪位天才找出来,我岂不要面红耳赤。况且,即便所有人都找不出来,那也并不意味着不存在。“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”,大抵历史的意志也就如同这皓月吧。
(二)历史意志与历史规律的冲突
历史意志与历史规律大抵是相互冲突的罢。历史意志的强悍,是勿庸置疑的;然而,历史意志再强悍,它也应该遵循历史的规律。但是,历史的意志,却总想冲破历史规律的束缚,自行其是,甚至为所欲为。当然,总的来讲,历史意志还是好处居多,如果没有强悍的历史意志,那要推动历史的进步几乎是不可能的。但是,历史的意志并不是太薄弱,而是太强悍了;因为过于强悍的历史意志,历史本身往往走向了它的反面,正所谓“过犹不及”。能够主宰历史命运的,是秦皇汉武,还是人民大众?当然,这是不好选择的。因为在秦皇汉武的眼里,所谓的人民大众,不过如草芥一般。我们尽可以说,人民创造历史。但史书上记得,却只有英雄豪杰。问苍茫大地,谁主沉浮?也只有英雄豪杰才有这样的气魄。如果换做平头老百姓,他才不管什么谁主沉浮呢?只要吃饱了没事,打个呵欠,睡个大觉,他们就满足了。我们爱讲,以天下事为已任;但以天下事为已任的人又究竟有几个呢?其实,如果人人都以天下事为已任,那也不见得什么好事。
大家都想着为官作宰,治平天下,那平凡的小事又有谁来做呢?都想着扫天下屋,而唯独自己的屋子“蛛丝儿结满雕梁”,那也是挺可悲的。正所谓,一屋不扫,又何以扫天下屋?实际上,也只有以天下为已任的人,才关心“苍茫大地,谁主沉浮”的问题,可我总觉得,在天地间,并没有谁能主宰得了沉浮。我们固然可以说人主宰得了,但在人之外,还有命啊。人并不是什么都能够做到的,并没有谁能够卜知未来的命运。人所能做的,也只是尽人事,以待天命。夫子罕言性与命是对的,因为性与命可谓是千古难言。对于千古难言,那就不言或者化做诗意的咏叹。孔子对天的咏叹,是为我们熟知的,它说:“天何言哉?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,天何言哉?”但是,诗意的咏叹,又往往让个人的意志消沉。个人的意志都会因诗意的咏叹而消沉,那就更不必说历史的意志了。历史的意志并不是哪一个人的意志,也不是哪一部分人的意志,甚至也不是所有人的意志。那历史的意志又是谁的意志呢?说不上来,也不知道。我觉得,最为可怕的,就是成为历史意志的奴隶。其实,人不只是历史意志的奴隶,也还是历史规律的奴隶。有人说了,人为什么不做历史意志的主人呢?人为什么要为历史规律所束缚呢?也并没有人心甘情愿地做奴隶,只是猛然间发现觉得做奴隶那么舒服,索性也就下去了。不是有人说么:“奴在身者,其人可怜;奴在心者,其人可鄙”。奴隶不过奴在身者,其人虽然可怜,但在精神上却还是自由的;奴在心者的人往往并不是奴隶,而是主人。整天想着去奴役别人,但在心理上,却早被别人奴役了。可能有人觉得,我这是怪论,但怪就怪吧。然而,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怪论,而是这怪论竟然道出了一些事实。历史是有规律的,人们大抵是承认这一点的,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承认,那无疑是想砸历史学家的饭碗了。历史学家所以研究历史,不就是为了找寻历史的规律吗?而你呢,却说根本没有历史规律这回事,那不是气杀人也么哥。但是,要让人承认历史的规律,又是非常困难的事情。因为历史的规律同物理的、化学的规律是不一样的。没有人,物理的、化学的规律同样存在;可若缺少了人,别说历史的规律,就是历史本身都不存在了。
历史是人们的创造,而人们的创造又是有自由意志的;虽然很少人把自己的意志当做历史的意志,但是,大多数人都承认历史的意志便是人的意志。人的意志有规律可循么?人们自由地创造历史,难道还要遵循历史的规律么?这也即是我所谓的历史意志与历史规律的冲突。这种冲突是不可避免的,我们也没有必要调和二者,那就让它们冲突下去吧。我们且看另一个问题,即历史有无规律。可以说,历史的发展是有规律的,这样就不会砸历史学家的饭碗,但是,历史发展的第一条规律,就是历史发展的背规律性,这虽然没有砸历史学家的饭碗,却把它们给抛到天上去了。我总觉得,所谓历史意志,历史规律,对于具有自由意志的`个体来说,不过一个深渊,我可不愿往深渊里跳,然而,所以这样说,也只是因为我就在深渊里。
(三)所谓的“唯意志论”
在哲学上,有所谓的“唯意志论”;而“唯意志论”的代表,即是叔本华知尼采。叔本华说,世界是我的表象,尼采则崇拜强力意志。对于强力意志,我们以前总爱讲它负面的东西,譬如引发了纳粹主义,造就了战争狂人。但这只是一个方面,强力意志还有它积极的一面,它毕竟是要推动历史的进步,而不是拉历史的倒车。历史是人们积极主动地创造,既然是主动地创造,那就必然有人们的意志。如果没有人们的意志,那历史就会成为一潭死水。“唯意志论”,所以不好,也只在一个“唯”字;只强调意志,而全然不顾其它,那没有不导致疯狂的。历史最为可怕的就是跟着疯子跑;跟着疯子跑的历史,应该终结了。不能过分地强调意志,但同样不能没有意志。如果没有意志了,那人们还创造什么呢?我们所崇拜那些英雄豪杰,大部分都有“唯意论”倾向的。如果把“唯意志论”的倾向。用省俭的话说出来,那就是要做别人的主宰。
在一个乡镇,要主宰这个乡镇;在一座城市,要主宰这座城市;在一个国家,要主宰这个国家;如果再扩而广之,就是要主宰人类,主宰地球,主宰宇宙。也就是说,“唯意志论”会把人上升到神的地位。不可否认,在人中是有神的,人们同样也是需要神的;如果不需要神,那在历史上就不会有大规模的造神运动了。既然在历史上出现了大规模的造神运动,那就说明人们是需要神的,也可以这样说,人们都有神圣的诉求。人们神圣的诉求是应该满足的,但这是否意味着一定要造神呢?我总以为,真正的神圣,只能永远地埋在我们心里,而那些仪式化的顶礼膜拜是靠不住的。仪式化的顶礼膜拜,甚至会消解神圣本身。只有利用神圣的人,才在那里搞仪式化的顶礼膜拜。既然是利用,那自然别有用心了。把人上升到神的地位,在一方面是无比崇敬,在另一方面则是自我膨胀。谁不想做人中的神呢?可是,即便做了人中的神,他依然是人,而不是神。如果想要由人变成神,那也只好自我膨胀了。自我膨胀本身,就如同戏剧中的小丑,他不只捉弄普通人,更去捉弄那些英雄豪杰。英雄豪杰往往被自我膨胀这个小丑捉弄的不成样子,甚至显现了极其可笑的一面。普通人自我膨胀的时候,不过吹吹牛皮就罢了,可英雄呢,不仅吹牛皮的,而且天真地相信自己吹的牛皮可以变成伟大的现实。不可否认,英雄豪杰都有超常的能力,但即便能力再超常,恐怕也主宰不了人类吧.。大凡必将死亡的东西,都是没有法子主宰一切的。每一个人都会死,所以就不可能有主宰一切的人存在。正因为每一个都会死,所以梦想着主宰一切的人,在灭亡之前总要搞末日疯狂。而所谓的末日疯狂,也不过大家一起死罢了。但死掉的,又只是那些疯狂的人,大部分人还是要活着的。人是有意志的,人的意志也是非常强悍的。但是,再强悍的意志,也有消亡的一日。所以,什么强力意志,什么自我膨胀,都没有太大的作用。
从“唯意志论”中走出来,是对的。尼采最崇拜的当然是超人,因为超人是他的最高理想;但是,他为超人的理想,又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呢?他的思想是疯狂的,但他的人生却是悲剧的。他人生的悲剧在人类历史上,是微不足道的。但是,如果人类的历史像他的思想一样疯狂,那才是最大的悲剧。经过了二十世纪血雨腥风的历史,人类敢说自己的历史没有像尼采的思想那样疯狂过吗?把人类历史的疯狂,归罪于尼采,显然是不对的。人类历史的疯狂,自有其根源,和尼采的思想并不相干。我们要做的,是反思“唯意志论”,不让人们的思想疯狂,更不能让人类的历史疯狂。有人说,历史并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;可我觉得,有时候历史也会变成恶魔。那在什么时候呢?在人们自以是神的时候,在人们自以为可以主宰天下的时候。“唯意志论”显示了人类强悍的一面,但是,生命本身又是极其脆弱的。那么脆弱的生命,又那样强悍的意志,而这又恰恰统一在人的身上。其实,意识到生命的脆弱,所有的壮志豪情,都应该消歇了;可为什么依然那样豪气干云,气冲霄汉呢?这是说不清楚的。也许,这也算得永恒的历史之谜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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