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读《金瓶梅》
第七十四回,吴月娘以为西门庆要进她的房,便把申二姐、李大姐、郁大姐都打发往李娇儿房内去了。结果小厮来安道,西门庆已去了潘金莲那里。月娘听了,自然“心内就有些恼”。因此便向玉楼道:“你看恁没来头的行货子!我说他今日进来往你房里去,如何三不知又摸到他那屋里去了?这两日又浪风发起来,只在他前边缠!”
吴月娘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这天是孟玉楼的生日,依照“常理”,西门庆今天应该进孟玉楼的房才对,用“实际行动”为孟玉楼庆生,结果却进了潘金莲的房。
孟玉楼听罢,则对吴月娘道:“姐姐,随他缠去!恰似咱们把这件事放在头里,争他的一般。可是大师父说笑话儿的来头,左右这六房里由他串到。他爹心中所欲,你我管的他?”
此时孟玉楼的心里,肯定也是有些恼的,又经吴月娘的这一挑拨,肯定更恼,但她却说了上面一番话。
在这番话里,令我吃惊的是最后这句:“他爹心中所欲,你我管的他?”竟把西门庆称作“他爹”,即把西门庆称作潘金莲的“爹”,或“他人的爹”,而不是自己的“爹”。她好像跟西门庆不是夫妻似的,可她明明是“第三房”啊,座次很靠前的。
那么,她为何如此称呼西门庆?在我此时度来,或许是她一直很超脱,很冷静,很现实,一直把自己当“局外人”,一直是身在西门府,却一直不失自我,一直在冷眼看着整个西门府的各色人等……
这也难怪她在西门庆的诸妻妾中,最后的“命运最好”。
潘金莲的“无奈”与春梅的“通透”
第七十五回,是晚,潘金莲在角门边久站立,忽见西门庆过来,遂相携到房中。自然也幻想着更深人静是的于飞之乐。然而,她却见西门庆只顾坐在床上,便问:“你怎的.不脱衣裳?”那西门庆搂定妇人(潘金莲),笑嘻嘻说道:“我特来对你说声,我要过那边歇一夜儿去,你拿那淫器包儿来与我。”这西门庆是想去和如意儿睡,潘金莲一听便火了,遂厉声骂道:“贼牢!你在老娘手里使巧儿,拿些面子话儿来哄我。我刚才不在角门首站着,你过去的不耐烦了,又肯来问我?这个是你早晨和那歪剌骨两个商定了腔儿,好去和他两个肏窝去,一径拿我扎筏子。嗔道头里不使丫头,使他来送皮袄儿,又与我磕了头儿来。小贼歪剌骨,把我当甚么人儿,在我手内弄剌子!我还是李瓶儿时,教你活埋我?雀儿不在那窝儿里,我不醋了!”西门庆笑道:“那里有此勾当?他不来与你磕个头儿,你又说他的那不是!”妇人沉吟良久,最后还是给了。待西门庆走后,春梅便向妇人道:“由他去,你管他怎的?婆婆口絮,媳妇耳顽,倒没的教人与你为冤结仇,误了咱娘儿两个下棋。”一面叫秋菊关上角门,放桌儿摆下棋子。妇人问:“你姥姥睡了?”春梅道:“这咱哩,后边散了,来到屋里就睡了。”这里房中春梅与妇人下棋,不题。
在这里,既能感知到潘金莲活得很“无奈”,也能感知到春梅活得很“通透”。
如意儿的“卑微”与“心机”
第七十五回,这西门庆见无人在跟前,教老婆(如意儿)坐在他膝盖儿上搂着,与他一递一口儿吃酒。老婆剥果仁儿,放在他口里。西门庆一面解开他穿的玉色紬子对衿袄儿钮扣儿并抹胸儿,露出他白馥馥酥胸,用手揣摸着他奶头,夸道:“我的儿,你达达不爱你别的,只爱你这好白净皮肉儿,与你娘的一般样儿。我搂着你,就如同搂着他一般!”如意儿笑道:“爹没的说,还是娘的身上白。我见五娘虽好模样儿,也中中儿的,红白肉色儿,不如后边大娘三娘倒白净肉色儿,三娘只是多几个麻儿。倒是他雪姑娘生的清秀,又白净,五短身子儿。”又道:“我有句说话儿对爹说,迎春姐有件正面戴的仙子儿,要与我。他要问爹讨娘家常戴的金赤虎,正月里戴。爹与了他罢!”西门庆道:“你没正面戴的,等我叫银匠拿金子另打一件与你。你娘的头面箱儿,你大娘都拿的后边去了,怎好问他要的?”老婆道:“也罢,你还另打一件赤虎与我罢!”一面走下来就磕头谢了。
由此可以感知到如意儿的“卑微”。倘若不“卑微”,焉能容忍一个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在想着另外的一个女人?
当然,也可感知到如意儿的一点小“心机”,趁西门庆高兴,而讨要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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